7月20日16点到17点,郑州地铁公司一位安全部门的主任郑玉堂正在忙着“抽排”和“围堰”,“城市地表水突然如浪涌来,一切的抢险准备和成果,瞬间冲毁”。当时郑州降雨量超过我国陆地小时降雨量极值。
21号凌晨,不少地铁站停电,导致沿线的水泵无法工作。这些地铁站只能静静地等待洪水自己退去,有电的地铁站也正在开足马力抽水,可是这水实在太大了,“已经远远超出我们水泵的设计能力”。
18点至21点,乘客们被困车厢近三个小时,由于严重缺氧,“大多数人都呕吐,头疼,还有晕倒到水里,也是窒息,里面非常惨”。
“救援人员太少了,警察也在背人,看到几个人拉一个,他们拉不动,我就把人背了起来。一开始还以为是缺氧晕倒了,背着走了一会发现其实已经不在了。”
2021年7月21日凌晨4点,郑州市公布了本次暴雨迄今为止最惨烈的消息:困在郑州地铁五号线的500多名乘客中,12人经抢救无效死亡,5人受伤。
依据《国家城市轨道交通运营突发事件应急预案》,目前的伤亡情况已属“重大运营突发事件”,仅次于“特别重大”。
“郑州发布”公告显示,7月20日18时许,积水冲垮出入场线挡水墙进入正线区间,造成郑州地铁5号线列车在海滩寺街站和沙口路站隧道列车停运。
这场灾难到底是怎么发生的?是否可以避免?
1
救人
早在20日19点左右,微博就出现了求助信息。大约20:20,已有被困人员从现场发回救援了视频。也正是此时,34岁的何夕赶到了沙口路地铁站,他的妻子也困在列车上,他试图亲自去救妻子。
何夕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,他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地铁站,“我是一路哭着去找她的”。电话另一头妻子告诉她,氧气越来越少了,有些支撑不住了。到达地铁站后,他试图闯进去,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。直到他拨通了妻子的视频,证明自己是去救人,对方才放手。
快走到车头时,何夕发现,“救援人员太少了,警察也在背人,看到几个人拉一个,他们拉不动,我就把人背了起来”。
“一开始还以为那人是缺氧晕倒了,背着走了一会才发现,其实人已经不在了。”和他妻子一样,这些乘客都被困在车厢里近三个小时,“从18点一直困到21点多才出来”。由于严重缺氧,“大多数人都呕吐,头疼,还有晕倒到水里,窒息,里面非常惨”。
直到20:50,依然有乘客在微博求助,这位乘客在微博说,水位已经到了大腿根部,情况岌岌可危,“有人已经昏倒”。在何夕看来,缺氧是这次事件中伤亡的最主要因素。目前,乘客们都被送往医院接受吸氧和治疗。
7月21日凌晨00:48,郑州消防的官方微博对外通告了救援情况,截至当时共疏散群众三百余人。
背着上述那位逝者走了一会,何夕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,他转头一看,是他的妻子。7月21日凌晨4点,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,何夕看着妻子熟睡的脸庞满足地说,“我只能算是我妻子的英雄”。
2
突袭
比起明目张胆的宣战,这场暴雨更像是一次猝不及防的突袭。7月20日16点到17点,郑州地铁公司一位安全部门的主任郑玉堂正在忙着“抽排”和“围堰”。突然,“城市地表水如浪涌来,一切的抢险准备和成果,瞬间冲毁”。
活了半辈子,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洪水冲进了地铁站,“欲哭无泪,个人在自然界面前,太渺小了”。郑玉堂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他当时无力极了,“只好通知大家注意安全”。
与郑玉堂的感觉相对应的是,郑州气象台公布的数据显示,“20日16-17时郑州降雨量达201.9毫米,超过我国陆地小时降雨量极值”。
暴雨突袭时,地铁运营部门的人也和郑玉堂在一起,实时向上级汇报“雨情”是他们一项重要的工作,“如果水倒灌进隧道,或者影响供电的时候,就应该要停站了”。
这是一个矛盾。对于市民而言,地铁是恶劣天气下,回家的唯一希望。郑玉堂和同事们努力的目标也是尽量做到不停运,“我们一直在撑,一直在撑,直到下午六点,实在撑不住了”。这期间,他和他的同事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,一直在组织抽排和围堰。直到7月20日18点,郑州市地铁宣布全线停运。
郑玉堂介绍,关于是否停运由地铁公司的运营分公司决定,但是也需要“通过运营公司上报交委和应急管理局”。
一位不愿具名的南方省份地铁运营部门从业者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,“地铁的反应机制可能没有那么快。暴雨情况下会有停止运行的机制,但需要一定的时间”。至于谁有权决定是否停运,“地铁集团可能都没有权力,要报到上级部门审批才行,停运是个社会事件”。
另一位不愿具名的地铁设计专家也向南方周末记者表达了这一猜想,“有信息差,前面水进来得太快了”。
郑玉堂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为了应对这场暴雨,地铁公司已经开了两次副科级以上级别的部署会议。早在19日22点,他就已经赶到了地铁站备勤,连续工作了五十多个小时,“其间就吃了两个馍”。
21号凌晨,不少地铁站停电,导致沿线的水泵无法工作。这些地铁站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洪水自己退去,有电的地铁站也正在开足马力抽水,可是这水实在太大了,“已经远远超出我们水泵的设计能力”。